聽到德克泰爾這個名字的時候，庫赫蘭的身子猛地一震，魔槍蓋博格就這樣滯在了半空。

“我的親外甥，庫赫蘭啊！”梅布女王高聲喊叫了起來，她的聲音夾雜著恐懼與激動，不停地顫抖著。

庫赫蘭嘆了口氣，凝視著梅布女王，微微瞇起了眼睛。他那月色的瞳孔溢滿了嘲諷。

“是麽……那真是遺憾啊。”說罷，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利刃，鮮紅的血液順著槍枝慢慢滴落，在地上點出一灘灘的血跡，就好似憑空綻放的紅花一樣。

“你、你……要什麽……殺了我？殺了你母親的親妹妹！”梅布女王的語氣中再也沒有了驕傲，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切身的恐懼，冰冷刺骨。此刻，一滴鮮血正落到她的眼皮上。

“……對了，告訴你一件事吧。出於對您的愛慕，我的梅布阿姨……德克泰爾她，您親愛的姐姐，我的母親……已經死在了我的槍下。是我、是我……親手殺死了她。”

“你這個魔鬼！”梅布女王來不及咒罵就尖叫了起來，因為她看到蓋博格已經朝著自己刺來！

***

當弗格、達曼和弗狄亞好不容易趕回來，看到女王遇險的時候，他們的心臟都快跳出了口。距離是那麽地遙遠，即使插翅飛騰也趕不上魔槍蓋博格的落下。來不及了！已經來不及了！弗狄亞幾乎要閉上自己的眼睛了！

“住手，庫赫蘭！”他嘶聲力竭地吼了起來，但他的聲音卻又如何能夠傳遞到如此遙遠的地方呢？

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，一道黑影閃過，利落地替梅布女王擋下這淩厲的一擊。棗紅色的馬匹、亞麻色的長卷發、黑色的長裙在空中飄蕩著美麗的弧度……這一刻仿佛時間都為之靜止了，所有的活物都屏息註視著這一戰，那氣勢簡直蓋過了庫赫蘭！就好似突然臨世的女神一般。

“……那個、那是……是什麽人？”目瞪口呆的弗格和達曼同時啟口問道，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：一個女子，居然能和歐斯特最著名的勇士庫赫蘭勢均力敵！這簡直令人無法置信。

“是摩莉甘……戰爭女神摩莉甘！”弗狄亞有些哆嗦地說道，他那沙灰色的眼中躍出了火焰般的熱切，深情地註視著那迷人的背影。離開影之國的這些年，那曼妙的身影始終在他的眼前揮之不去，此時仿佛又重新陷入了夢境。

“什麽……你在說什麽？戰爭女神摩莉甘？”達曼莫名地望著自己的兒子，後者卻不顧一切地飛快驅馬朝著那兩人的方向跑去。

“太不可思議了，你怎麽會到這裏來？我的奧菲亞公主……”弗狄亞拼命壓制著心中的激動，狠狠地給了戰馬一鞭。

***

當庫赫蘭看到眼前這雙幽怨卻異常堅定、亞麻色的眼睛之時，他的手禁不住地顫抖了起來。摩格灰鼻子裏哼了一聲，想要示出友好，卻被奧菲亞冷冷一瞥，驚得退了一小步。那神駒似乎猶豫著、辨識著，它開始不確定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不是就是從前的主人，那個傲慢而美麗的皮克特人的公主。

“奧菲亞……我……”庫赫蘭一時不知如何言語，無論臉上掛著多少從容，笑得如何灑脫，但無數的心念卻猶如滔天的洪水一般淹沒了他的思緒。眼前的這個女子令他的心感覺到了刀絞一般的劇痛。無論在腦海中勾勒多少次，無論在夢境中描繪過多少次，他都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重逢……

聽到了庫赫蘭沙啞的聲音，奧菲亞皺了皺眉頭，她刻意地回避了庫赫蘭的目光，但手中的武器卻毫不含糊地遞了出去。金屬撞擊的聲音破空而起，此刻顯得異常尖銳，仿佛將周圍的空氣都撕裂了一般。

“讓開，奧菲亞！一會再同你說，先讓我殺了她！殺梅布女王！”擋下攻擊的庫赫蘭突然意識到了此刻還身在戰場，不知是歐斯特領地上的硝煙和人民時時牽動著他的心，還僅僅是為了回避眼前的人，他沖著奧菲亞大喊了起來，“不能再讓這場戰爭繼續了！”

沒有任何的回答，只有淩厲的攻勢和眼角隱隱劃過的一絲淚痕，就像是那夜空中不著邊際的流星。但庫赫蘭僅僅只是招架，他始終沒有勇氣揮動魔槍蓋博格，眼前似乎早已化作了一片血紅：康萊、伊墨以及德克泰爾慘死的景象不停地在他的眼前跳躍著。他就這樣被奧菲亞連連逼迫了好幾步。當庫赫蘭無意瞥見弗狄亞向這邊飛奔而來的時候，他徹底失去了戰意。

“奧菲亞……”他呼喊著她的名字，卻沒有繼續說下去……巨大而深刻的無力感如同黑幕般籠罩著他，他不知如何對她啟口——關於康萊的事、伊墨的事，他的高傲更不允許他向她解釋些什麽。他不願意像個乞丐那樣祈求她的原諒或是憐憫……最後他突然抓過了奧菲亞的左手，放在唇邊吻了吻，在那銅刺上印染了自己的鮮血。

那枚有些太陽紋飾的金環重新留在了奧菲亞的手掌上，庫赫蘭凝望了她一眼，頭也不回地轉身策馬，絕塵而去，朝著布裏西尤領主城寨的方向。

奧菲亞怔怔地望著手中的那金環，猛地想將它擲出，卻怎麽也松不開手，只是不停地顫抖著、顫抖著，就像是秋天枝頭的枯葉一般。

“奧菲亞公主？真的是奧菲亞公主！”

聽見了弗狄亞的聲音，奧菲亞慢慢轉過了頭。弗狄亞猛然吃了一驚，因為他發現一行清淚正從她的左眼滑落，如同耀眼的水晶一般，但是奧菲亞的右眼裏，卻只有無情和漠然，蔓延著幾分不合年齡的淒涼。

“奧菲亞公主！你怎麽了！究竟發生了什麽事？”

曾經的皮克特女王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回答，只是軟軟地從坐騎上癱了下去，就像是受了傷的鳥雀般，無力承受飛翔的重量。

弗狄亞趕緊沖上去，接了個正著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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